第二百八十五章 回溯

    这招当初在烬城揍游神化的尚离雨的时候用过，成功帮助安提在火力上胜过了那个真灵火主。

    但是可控性其实并不高，当初是用灰烬炎附的力量作为推力才能把深渊黑暗凝聚成球强行打出去。

    在安提熟悉了灰烬炎附之后，倒也不必强行需要深渊的力量来输出，当时也只是为了更好克制火焰游神而已。

    而现在，在得到了漫步深渊的能力之后，安提在刚刚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原本他玩深渊黑暗爆弹的时候，被唤起的深渊强行遭到压缩会很不爽，加深不可控性。

    但现在能够漫步深渊了，深渊对他的反应会慢一拍。

    类似于，安提在压缩爆弹的时候，只要手速快点……

    深渊就会一脸好奇地被安提的举动吸引来，刚被限制的时候不会立刻发作，然后猝不及防地被缩成球，然后遭到全垒打，而它们之后反应过来的不爽，就全部化作炸弹爆炸时的燃料了。

    实在是完美。

    新鲜的深渊物质普遍不是那么地聪明，据安提毫无根据地推算，现在同一团深渊至少要在被他打出去三次之后才会长记性不和他玩了。

    而深渊相互之间那些零碎的意识没有特别强大的交互性，这批不玩了自然会有下一批好奇的深渊宝宝过来被安提当球打。

    非常好深渊，使安提石锤旋转。

    在安提一通狂轰滥炸之下，周围的深渊根本无法有效汇聚，全部化作稀泥在地上宛若一滩死水。

    克赛斯没有继续看戏，缓过来之后直接引动力量，短剑朝天。

    她唤起了一场遍及整个城邦的大雨，为这场战斗画下句号，净化了剩余的残留深渊。

    他们在城邦内仔细巡查，确认没有一处深渊的漏网之鱼。

    运气不错的是，找到了几个幸存者，其中有一位母亲带着一個女孩缩在一栋建筑的高阁之中，运气很好没有染上深渊。

    克赛斯呆呆地看了这对母女很久，然后上前为他们疗伤治愈。

    此处深渊已经被镇压，只要未来不出现长时间的大旱，附近有活水流经封印，那便能让封印一直维系下去。

    幸存下来的人们还可以在这里重新开始。

    ……

    “有种做梦一样的感觉。”道别的时候，克赛斯带着有些朦胧的眼神突然开口。

    “怎么说？”安提歪头问道。

    克赛斯轻轻摇头：“没什么，一点莫名的情绪吧……明明还有很多深渊需要去断绝，但在刚刚我却产生了我的使命到此为止的错觉，有点可笑。”

    安提沉默了，而蟹惊鸿则是道：“确实很可笑，你的使命还长着呢。”

    克赛斯不禁笑了下。

    大家第一次看到克赛斯笑，她之前基本一直都板着脸，不苟言笑。

    伊利斯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涌出的白雾：“该走了。”

    “嗯，很高兴认识你，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安提道。

    克赛斯微微颔首，又看向了安提肩上的蟹惊鸿：“加油，你的使命也很长呢。”

    蟹惊鸿轻轻挥了下钳子当作回应。

    克赛斯转身离去，几个闪身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安提他们也回头，走向前面的浓雾。

    “怎么样？有赢的自信了吗？”安提突然出声对蟹惊鸿问道。

    孤注一掷沾染深渊，林惊鸿也只是破罐破摔。纵使靠着琳塞的支持以及自己的意志扛过了立刻的精神崩溃，他对自己的评价却没有提高，反而进一步降低。

    他只是在为了弟弟能活下去，而将风险随意地留给其他人，留给安提承担而已。这并不智慧，也不完美，反而自认为十分丑陋。

    现在虽然知道安提在努力地救他，他自然不希望辜负这份好意，也不想死，但……以他的性子来说，直接被深渊分解掉才是比较好的结局。

    至少死得轰轰烈烈也不会给他人添乱。

    就和克赛斯所说的一样，幸存者总是不乏自我质问：凭什么我能活下来？

    于是在梦中跟着安提，林惊鸿随波逐流，能活则活，不能活也无所谓，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挣扎求生欲望。

    安提看出来了，但是没有主动开解，他不擅长这种事情。并且安提自己肯定会把林惊鸿救下来，所以林惊鸿本人怎么想安提不是很有所谓。

    好言好语说得再多都显得苍白无力，坚定的行动有效果得多。

    心结能否开解那是活下去才能考虑的事情，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本人有那么一点拼劲的话，他的工作或许也能轻松一些。

    很高兴的是，静水眼眸的前辈们用他们的言行，给予了这只自卑自闭都要憋在壳里的螃蟹新活力。

    “你在说什么？我一直很有自信，就算对自己没自信，我还会对你没信心吗？”蟹惊鸿用钳子轻轻拉了拉安提的耳垂道。

    没有在意蟹惊鸿的嘴硬，安提给了拉自己耳朵的螃蟹一个弹指，差点把它从肩上弹下去。倒是伊莉丝在一旁不知不觉间露出一丝微笑，但也很快就消失不见。

    两人一蟹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

    这场梦做了很久。

    不论是静水眼眸，还是琳赛，亦或是琳塞身上的深渊，都是沉淀了漫长岁月的存在，因此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的梦如此漫长倒也不是那么奇怪。

    时间还在继续回溯，形如倒流的水。

    安提他们在梦中邂逅了一位又一位静水眼眸的拥有者，他们有的在历史上都留下了踪迹，被记录在安提看到过的资料中。

    也有的则是默默无闻，独自支持并对抗着深渊。

    他们人格迥异，有的如多顿般温和，有的却是比克赛斯还要冷酷，见到安提施展深渊力量时都不小心会起一些误会。

    哪怕中间并非所有都是愉快的，但当深渊出现的时候，他们要做的事情却都是一致。

    一次次相见，一次次并肩作战，又一次次分别。

    这是安提进入过最长的一场梦境，哪怕他和伊莉丝的动作已经够快，但深渊也一直坚挺地负隅顽抗。

    于是他也干脆没那么着急了，就当继续放假外出郊游，被打断的旅行在梦里补回来。

    听起来似乎有些可怜，但安提还算享受。

    他们也在中途见到了混梦界过去的不同时代。

    游神乱世，后期，中期，前期，乱世中挣扎的人们。

    奇迹双子时代，崩溃时期，鼎盛时期，建设时期，为了新的人类时代而努力的人们。

    人兽战争时代，战争一隅，某处不为人知的历史，为了对抗深渊，人与兽的再度统一战线。

    不是每一个静水眼眸的拥有者，都有一个美满的下场。

    就和正史上的克赛斯一样，绝大部分静水眼眸的拥有者都是死在了讨伐深渊的道路上。而在不断与深渊接触的过程中，即使是他们也难免被深渊沾染。

    最初靠着眼眸能够坚持，但随着时间推移，侵蚀深入，肉体不堪重负，精神逐渐错乱，向着最后的琳塞那般转变。

    安提和林惊鸿送走了许多位步入如此时期的静水眼眸拥有者。

    甚至有几场梦境，他们要对抗的深渊正是附着在那些前辈身上的深渊。

    最初基本是安提快刀斩乱麻，但在某一场梦之后，林惊鸿表示让他来负责给前辈们最后一击。

    安提没有异议。

    他们在这场梦中，回溯时间，见证了一条跨越了漫长历史的，一群伟大的人们用汗水、鲜血、生命、理想……以及他们的眼睛所铺就的，对抗深渊的道路。

    时至今日，深渊在混梦界，依旧如同一个不确定的传说，不为人所知，远没有游神那般谈之色变。

    只因为这些前辈的守候。

    不过，随着时间向前推移，安提也感觉大概是差不多了。

    继续往前的时间，距离琳塞的时代也近了。

    再怎么漫长，再如何真实，这也只是一场梦。

    一切如过往云烟，并逐渐走向这漫长之旅的尽头。

    安提一行再度穿过了浓雾。

    前方出现的，不再是陆地，而是广阔的海洋。

    他们站在平静的海面上并未下沉，海风拂面，却是没有在海面上掀起波澜。

    天空是一片美丽的夜空，繁星闪耀，圆月高悬，安提从那些星星之上感受到注视。那些注视着静水眼眸的星星们，也是守望了漫长的时间。

    安提低头，平视前方。

    那里，一双赤足踩在海面上，身着深蓝色衣裙的女子背对着他们静静伫立。

    他们缓缓走近，对方也随之缓缓转身。

    紫意无穷绽放的眼眸，在所有静水眼眸之中，也是最为闪耀美丽的一双，正因为那是它们的源头。

    熟悉的人，不熟悉的样子，美丽惊艳，这片美丽的海洋与夜空成为了她的点缀。

    看着安提他们，她露出甜美的笑容。

    【“第一水奇迹使”，琳塞：柱神时代中为人类夺得水之力量的奇迹英雄之一，半生悲悯献给人类，半生悲悯献给海洋，穷极一生为了万千生灵，那双眼睛从未被玷污。】

    朱唇轻启，发出琳塞原本那清脆柔和的声音：

    “没想到，在最后时刻，还能做一场这么美丽的梦吗？”

    (本章完)